对迷笛音乐校长张帆的采访，约在靠近北京西五环的一家很偏僻的书店，时间是工作日的上午。书店里几乎没有人，我们在咖啡区坐下时，左边只有一个小女孩安静地翻着艺术书。过了一会儿，右边也坐下了一个女孩。
座位之间挨得很近，当众聊天略显局促，我们尽量压低了声音。两个多小时尽兴的采访结束时，已是正午。我们刚起身准备离开，左边的女孩走了过来，怯生生地说，她是住在旁边的中学生，也是迷笛的乐迷，前不久还参加了烟台的迷笛音乐节，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，才发现这位是张帆校长。
张帆被当众认出，非常吃惊，还没有平复意外的心情，右边的女孩也走了过来。她说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张帆，坐在旁边时一直在做笔记。她给张帆看了她满满两页纸的记录。
这场令人难以置信的奇遇，至少让张帆再次确信，迷笛的粉丝基础相当广阔，且生生不息。迷笛音乐学校至今已有30年历史，迷笛音乐节也有 23 年之久，而这也是中国音乐节历史的长度。
这次采访正是以音乐节为主题。2000年出现在中国的音乐节，一开始只是迷笛学校礼堂里的校园演出，如今已经发展成单场3万人级别的大型派对，并且在全国落地生根，从北上广到县城，从草原、海滩到麦田，处处都有年轻人跟着音乐摇摆。
起初，音乐节专属于摇滚乐，是一批热爱摇滚、特立独行、往往有些独立思考的年轻人的聚会。他们在同龄人中属于少数，音乐节成为罕有的同声相求的场合。逐渐地，音乐节不只是摇滚乐，各种类型的音乐都可以登上音乐节，各种曲风的乐迷都可以参加荒野派对，音乐节变成一个肉身相聚、享受生活，甚至亲近自然的多元空间。
现在，随着文旅产业的发展，各地政府对音乐节释放出欢迎态度。石家庄笑纳了在乐迷中流传多年的老梗，变身“Rock home town”(摇滚之乡)。音乐节到了一个新的时期，县城里也开始搭台唱摇滚。接下来，或许就是乡间摇滚。
在这个热闹的时候，我们也许可以回望一下音乐节在中国的经历，回望最初人们在音乐节感受的到的东西——自由、和平与宽容，感受音乐节可以为社会带来哪些精神能量，感受在唱歌跳舞之外，音乐节为何能在一代青年的思想中留下烙印。
理解了这些，或许就能明白，当张帆在书店无意中遇见两个迷笛的乐迷，他的感受不是依然有人热爱摇滚乐，而是——看到这些年轻人，就对中国充满信心。
发于2023.7.31第29期/总第1102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杂志
